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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“迎风飞翔”论坛 (https://flywithwind.org/forum/cgi-bin/leobbs.cgi) |
-- 作者: fww8fb
[这个贴子最后由fww8fb在 2011/06/13 01:28pm 第 1 次编辑] 客观地讲,昨天的演唱会,非常糟糕,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灯光,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舞美,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视频,再加上许巍紧张的连路都不会走,这场本可以让人们重新把青春点燃的演出,由于整个演出衔接问题和许巍不会调动观众情绪的原因,在许巍的朝圣者无法彻底释放中结束了。这就是国内演出的水平,没必要对他们苛求的太多,每次我尽可能都告诫自己,我们好像刚刚走出刀耕火种的年代,尽可能去降低自己的标准,凑合一下,也不错嘛。 但是,我没有带着对许巍的崇敬和热爱的心情去看他的演出,他在我眼里,仅仅是一个经历比较坎坷的歌手,我只是想坐在那里,感受一下现场回报给他的掌声,也许我能分享那么一点点,毕竟我认识了他十多年。 2003年的音乐风云榜颁奖典礼上,许巍拿了一大堆奖,那些奖和昨天的掌声一样,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该给他,只是到了青春即将绝版,才送到他的面前。这场演出,也是一次迟来的回报。 对于一个歌手,他的最大梦想就是能够站在舞台上,接受掌声和喝彩,一个歌手一生中能做到一次就够了。许巍,经历了十多年的磨难,在昨天实现了。只要你努力做得好,上天永远会公平地对待你。 1994年夏天,我接到红星音乐生产社企宣詹华的电话,说西安来了一个摇滚歌手,写的歌不错,让我去听听,他说的就是许巍。在红星公司的办公室,我见到了许巍,听到了他写的两首歌《两天》和《青鸟》。我当时的感觉是,这小子要是不出来的话,红星的人都该流放到沙漠去。那两首歌是绝望的哀鸣,人在什么时候才能如此绝望?眼前的这个彬彬有礼、说话很温和的人为何如此绝望?我猜他背后一定有很多故事。事实证明了我当时的感觉,1995年春节,我和许巍坐在他家的那张大木板床上,他给我讲述了一个摇滚青年鲜为人知的、波澜壮阔的奋斗故事,这个天性敏感、容易动情的年轻人,憋在西安简直是一种浪费。 1995年的某一天,当许巍拿着红星音乐生产社的合同给我看的时候,我隐隐约约地感觉,他的未来有点悬,但我当时说不清楚,只是提醒他,合同中有两条再斟酌一下,不然的话,将来会有麻烦。毕竟,我比许巍更了解红星的老板Leslie,他在香港是个麻烦高手,很多唱片公司一提到他都头疼。而且,那时候郑钧正在跟红星公司冷战。 想急于超越平凡生活的许巍,被没有改动合同中的这两条,而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从此,他的人生就多了几年磨难,那个曾经我见到的脸上总是笑眯眯对未来充满幻想的许巍,消失了,签约后的许巍,我也很少在见到他,期间的几次见面,也是匆匆说上几句,但我能感到,他的状态没有了。 北京是个很可恶的地方,那些北漂的梦想家,一旦到了北京,都会失去自我,没有任何一个外地人能改变北京任何一个圈子的游戏规则,你只有不断适应、妥协、忍辱负重,等到小米熬成反、媳妇熬成婆。可到了这一天,你就不是你了。 红星在许巍才华最丰富的时候,把他给毁了。假如他的那两张专辑能好好把握一下,假如公司能有一个明白人对许巍有点执迷不悟的创作提醒一下,假如公司不是那么拖拖拉拉,《在别处》和《那一年》不会是这个样子。但是,这个世界上没有“假如”。 许巍是一个很认真的人,他真的有野心,想一出手就把中国摇滚都灭了,他是在内心一定要做的最好而不是更好的那种人,所以,他压力很大。同时,他又是个很脆弱的人,有一颗玻璃般的心。当他把红星作为他起飞的始点时,他没想到,这个歌手生涯并非一帆风顺,那些无助的夜啊,许巍迷茫了。 1997年,在许巍出版第一张专辑之前,我去红星公司他的仅有6平米的宿舍采访他,我看到了许巍在笑的时候都是那么无奈,一点都不灿烂,那些当年他坐在他家床上跟我谈论的音乐理想,那种眼神里流出的渴望,那种撸起胳膊想大干一场的冲动……统统都没了。那次我们聊得很多,我感觉他是孤独的,这种孤独和我在西安见到他时的孤独还不一样,在西安,他的孤独是没有人能赏识他的才华;在红星,他的孤独是像一个走失的孩子找不到家。 我说,你把曾经感动你的故事写出来,就像写《执着》一样。 许巍想成为一个摇滚音乐家,像Nirvana一样。这个世界上有多人希望成为Nirvana,可是只有一个Nirvana,为什么不能成为自己?不能,只有先成为别人,走进死胡同才能够明白,还是做回自己吧。大仙说,我原来有很多特别的爱,都给了特别的你,结果都被你糟蹋了。我还是把特别的爱给特别的自己吧。 音乐的方向亦如此。但是想做回自己真的好难,我看到,那些怀揣音乐理想的人们,迷失在他们喜欢的音乐之中,找不到自己的位置。这是矛盾的,人必须这样经历一次,才能悟出道理。在红星那五年,是许巍迷失的季节。 无情的合同终于摧毁了许巍的所有梦想。2000年3月份,百代唱片公司在北京搞了一次纪念Beatles的演出,许巍也来了,在后台,我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许巍,他把头发剃光了,脸上有一道很重的疤,后来才知道他出了一次车祸。我们匆匆说了几句话。每次许巍见到我都很高兴,你最近好么?小伟(我弟弟)干什么呢?我们好久没见了…… 但凡理想主义者,都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,而许巍又是一个不会抗争的人,他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。同样是在红星音乐生产社,同样是一份合同,郑钧最后解约成功,而许巍的青春被红星弄成了绝版。 是的,我们总是好久不见。再一次见到许巍,是一个沙尘暴的日子,那一天,北京的上空是桔黄色的,感觉那次我和许巍相会,是在土星上。 平客打电话给我,说许巍要出专辑了,我说那就采访他。其实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,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。于是,我们三个人在亚运村的罗密欧餐厅见面。那次采访很拧吧,我记忆中的许巍完全彻底改变了,我们之间的交流已经变得很陌生,我当时无法从我了解到的那个许巍推理过渡到眼前的这个许巍。他心止如水,不谈摇滚和理想,说得更多的是佛。 谁陷害了许巍? 采访中我清晰地记住这样一句话:“我都想回西安开一家杂货铺了。”这是出自写出《执着》的许巍之口?这是出自满怀摇滚激情的许巍之口?这是出自把痛苦写在鲜血上的许巍之口?许巍啊,你怎么啦? 当我慢慢去揣摩这句话的时候,我明白了,这就是人生,或者说这就是命!从此,许巍脱胎换骨,佛说回头才是岸。这句话让许巍顿悟,命运的轮回不会亏待许巍,当我坐在看台上,看着许巍一首首唱着基本上分不清旋律的歌曲,周围的掌声和欢呼声无私地赐予这个西安人的时,我也笑了,这是他该得到的。 1995-2005,十年间,许巍的命运轨迹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珍惜生命,远离摇滚。 作者“带三个表”发表于 2005-08-14 11:53
-- 作者: fww8fb 谈点题外的随感。 据说许巍在受采访时承认自己的风格“深受尼采狂野思想的熏陶,一边研读尼采,一边创作音乐的”(详见中文维基“许巍”条目)。刚好我曾经有幸拜读过半哲学学者半文学家的周国平写的,一本根据他自己的理解来转述尼采哲学思想的书——《尼采:在世纪的转折点上》。我发现尼采的哲学确实非常令人着迷,特别是对年轻人,恍如一部史诗般的神话传奇——充满着激情、抗争与胜利。不过这思想也有一个致命的短板,就是它的结局处也如史诗般或悲壮、或留下无尽的空洞——一如童话故事里“×××跟×××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”般无力。所以当它的追随者的青春之火即将燃尽之时,正是他们最无助、最脆弱的时候。即使伟大如尼采,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“然后呢?”之后的完美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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